老家后院的角落里，去年那片熱鬧的絲瓜架早已不見蹤影。母親說去年的絲瓜結的太多了，最后沒有人愛吃了，今年索性就拆了架子，不種絲瓜了，改種別的菜了。可誰也沒料到，幾場春雨過后，墻角、磚縫里竟冒出了星星點點的綠——去年散落的絲瓜籽，在無人問津的角落里，悄悄扎了根。
它們像是通了靈性，沒了架子就另尋出路。有的順著后院堆著的木椽蜿蜒而上，把光禿禿的木椽纏成了綠藤；有的貼著墻根匍匐生長，巴掌大的葉子沒多久就鋪成一片陰涼；還有幾株更淘氣，竟攀著鄰家的籬笆，把綠意悄悄送了過去。盛夏一到，黃色的小喇叭花爬滿了半面墻，清晨迎著露水綻放，傍晚又輕輕合攏，沒過多久，藏在葉間的小絲瓜就偷偷鼓了起來，一天天變長、變胖。
母親常站在院門口笑道：“這東西，比人還執著。”說著便摘下一把嫩生生的絲瓜，給隔壁嫂子送了幾個，又給對門嬸子捎了幾個。大家見了都夸：“你家這絲瓜，沒費心管著，倒比去年的更嫩。”往年到了秋末，剩下的絲瓜漸漸長老，皮兒硬了，顏色也成了深褐色，母親依舊不浪費，摘下來曬干，送給街坊鄰居。老人們都知道，這干透了的絲瓜瓤是天然的洗碗布，不沾油、不傷鍋，用著比洗潔精還安心。
其實絲瓜的好，遠不止這些。炒一盤清清爽爽的蒜蓉絲瓜，入口滑嫩，帶著淡淡的清甜，是夏日里解膩的好菜；用嫩絲瓜做湯，湯色清亮，鮮味十足，老人孩子都愛喝。老人們常說，絲瓜性涼，天熱的時候吃，能消消暑氣。就連那不起眼的絲瓜葉，焯水后拌上香油，也是道爽口的野菜。
看著院墻上瘋長的絲瓜藤，忽然明白，有些生命從不需要刻意呵護。它們藏在泥土里，等一場雨、一陣風，就能破土而出，用蓬勃的綠意回報大地。就像母親當初種絲瓜的心意，不求回報，卻在不知不覺中，把清爽和溫暖分給了身邊的人。這大概就是絲瓜的智慧——默默生長，把平凡的日子，過成了滿架的芬芳。
